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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別樣小年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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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別樣小年夜

臘月二十三一早,沈朝盈去米糧店買江米的時候,站在門口與米糧店娘子寒暄幾句,就聽說前陣子老有失蹤的小孩都被找著了,人販子也逮個正著。

“就躲在咱們坊裏,甭提多嚇人了!”米糧店娘子摟著自家一雙兒女,拍著胸脯後怕。

“這下都能過個好年了。”沈朝盈笑道。

米糧店娘子也笑:“可不是,我們家大郎也能睡著覺了。”

米糧店娘子的郎君是衙門捕快,為抓這人,沒少熬夜。

沈朝盈與米糧店娘子道別,回去路上途徑告示板,前面圍了一群百姓,痛斥人販的有,感慨世風日下的有,讚揚縣衙的也有,應有盡有。

沈朝盈便也上前湊了眼熱鬧:“喲,這是怎麽了?”

站她身前那郎君見是個貌美小娘子,便熱心地將位置讓出來給她。

沈朝盈定睛一瞅,原來是那人販子畫像和告示貼了出來,難怪米糧店娘子一大早就笑呵呵的。

沈朝盈瞧見那人販子畫像的下頜上一道巴掌長的刀疤,可怖的很。

——

沈朝盈是個言出必行的家長,也是怕那人販子再有什麽同夥,惦記著為兄弟報仇,回了店裏,便將自明日起停業,直至初六再開業的告示貼在了招牌下邊。

阿翹已經妥妥貼貼地將飲子煮好了。

入了臘月,新鮮的水果越來越少,價格也越飆越高,好在堅果耐存,芋頭正是時節,米面豆類是慣有的,其他像燉梨一類便暫時撤了去。

故小店雖常常出新,卻也不至於忙不過來。

最後一天的客人稀稀拉拉,大多數人都留在家中過小年,只偶爾有外帶的,朝盈跟阿翹幹脆在暮鼓之前就關了店,自個家過小年。

過小年要祭竈,還要剪窗花、掃塵、沐浴、吃竈糖,打明日起便開始忙年,在這一天關店倒也合適。

店裏每天都打掃,是極幹凈的,掃塵不過是做做樣子,但祭竈卻是大事,畢竟倚仗竈君吃飯麽,需得誠心誠意。

燒了一大鍋熱水,沈朝盈讓著阿翹先洗,待阿翹洗了個熱烘烘的澡,巾子包著頭發出來,沈朝盈正用膠牙餳做著龍須糖,旁邊還有一碟煎好的糖餅。

“小娘子做的這麽精巧,竈君吃了我們糖,不僅粘嘴,還甜了心,指定向天帝老爺說咱們好話,怕不是還帶些年禮回來哩!”

阿翹看見細如發絲、泛著銀光的的龍須糖,愛不釋手,恨不得與竈君搶食。

其實肯做這龍須糖,也是沈朝盈自個嘴饞罷了,想著比做糖瓜也多不了幾個步驟,不過是將膠牙餳拉長了再折、再轉,絞成麻花狀,再拉再折,反覆多次,抻得比發絲還細。

雞鴨魚肉也擺上,並兩碟精致巧思的糖糕,燒紙錢,竈前磕過頭,祭祀也就完了。

待到竈君享用完了,便輪到她二人吃小年飯。

將剛剛那些吃食又撤下來,擺在食案上,沈朝盈記得各種糖水奶茶的配方,做菜手藝卻只能算一般。

不過,這樣悠閑的小年夜,外邊是朔風呼嘯而過,刮動枯枝拂過窗欞的冷聲,屋內燒了爐子,鍋子架在上頭咕嘟著,熱氣騰騰,一桌味道不錯的豐盛飯菜,大魚大肉吃著,又有香甜的熱飲子喝著,沈朝盈痛痛快快洗了澡洗了頭,吃著家常味道,也能算得上是享受。

便是只有兩人,不覆原身記憶中每逢年節一大族聚在一起的熱鬧,也是高興的。

更何況若是原身自己這會子還在,恐怕也不想回去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人身邊。

沈朝盈做的飯菜,吃飽喝足之後,阿翹便推著她回去歇息,自個收拾廚房,動作麻利得很。

沈朝盈便在後宅賞雪,一邊想著,這麽冷的天,還是窩在被子裏舒服啊。

又想,什麽時候有錢了,買大宅,買他十個八個年輕力壯的男仆。一到冬天,兩個給我暖腳,兩個給我捶腰,兩個捧著茶水點心餵我。跳舞的、撫琴的、唱小曲的......嘶,那得是男倌才行。

做著美夢的時候,真有大宅有家仆的那位卻一點也享受不起來。

肅國公府中,雪打雕窗,燈火滿廂,主位上,肅國公居左,夫人謝氏居右,往下是子女席。

雖是家宴,卻分席而坐,可以看得出來這一家子人人面上都掛著虛偽的和氣。

便是平日單純童稚的五郎崔珣也受僵硬的氣氛感染,收斂了神色,乖乖低頭,在乳母與丫鬟的照顧下專註吃飯,只有尚未曉事的三娘崔悅臉上仍掛著笑,好奇地張望,打量著平日難以見到的長兄。

崔瑄坐在肅國公下手,平靜地吃著手邊一道炙鴨,感受到不少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,一一回視過去。

其中有往日針鋒相對的二弟崔琰、待人溫和的三弟崔瑯、沈默少言的二妹崔怡......唯四歲的崔悅,眼神中沒有其他心思,滿是對長兄好奇和親近。

崔悅的生母雲氏一貫溫柔,與謝氏的溫柔下藏著高門貴女的驕傲不同,寒門出身的她對任何人都是低眉順眼的,甚至侍奉謝氏這個嫡妻比侍奉肅國公更加殷勤誠懇,從不鬧出事端讓謝氏煩心。

因著這層緣故,謝氏待三娘也更和藹。

崔瑄沖崔悅微微頷首。

小姑娘害了羞,猛地將頭埋進乳母的臂彎。

崔瑄總算掛起淡淡微笑,可惜招人煩的目光緊跟著就黏了過來,陰陽怪氣:“長兄倒真是疼愛三娘呢,我還從未見過長兄這般和顏悅色過。不過說來,便是阿珣也少見吧?怕是要吃味了。”

崔瑄收了笑,冷聲道:“你話若少些,我一樣疼愛你。”

崔珣雖年幼,仰慕長兄風采,也渴望長兄關愛,但不至於跟個外人一條心,當下一板一眼道:“阿兄公務繁忙,難得回府與我們團聚,悅娘思念長兄,我卻是才從長兄分別不久,自然不會生氣。”

若是放在從前,肅國公自然要因二人言語“戲弄”自個最疼愛的二郎而訓斥對方,可今日卻不同。

一則,崔瑄已不是白身,正正經經的五品官,又是緋袍縣令這樣特殊的身份,再動輒訓斥,不合適。

二則,父子二人方才已在書房起了爭執,本就是肅國公有求於他,這會雖拉不下臉修覆關系,卻也不好再寒了長子心。

三則,方才赴宴之前,他才服過明心丹,這會正是藥效起作用之前虛弱時刻,有心也無力。

權衡之下,肅國公只當作沒聽見那些話,自顧端起酒杯,敬天地,祭祀竈君,謝氏端著溫婉的笑,配合他做表面功夫。

......

吃了飯,仿佛了了一樁公務,崔瑄送母親、幼弟回屋,又囑咐幾句關心之語,便冒著漸大的風雪往外走。

謝氏也沒留他,比起待在府裏,恐怕在衙門通宵達旦處理公務都更讓這位長子舒心。雖然私心上,她也希望日日都能見到自己孩子......

阿青在前引路,燈籠朔風中搖動。

崔瑄朝後看了一眼,正院的燈火歇了下去,歸於平淡,另一側,柳氏、虞氏兩個侍妾所居的出雲閣依舊燈火通明。

在這冷寂小年夜,笙歌落幕後,朔風帶來肅國公歡暢的笑聲、二女嬌羞的調笑聲,拂過崔瑄冷漠的神色,吹亂他的袍角。

崔瑄毫不留念,提腳大步往外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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